你以後又不用梳這樣的頭發了！”予辰定定地看著她，似乎能看到她女子裝扮。

吳敏想了一會，若有所思地說：“還是要再梳一段時間的！”

予辰瞬間沈默了。

逛了大半天，予辰已經餓得不行了，用僅剩的兩個銅板買了一碗面條。予辰邊吃面邊嘟囔著：“你看你，把錢都花光了！”

“哇！你也太小氣了吧！”吳敏大叫著。

“我是說你要買東西早點說啊，我可以多帶點錢啊！”予辰解釋道。

“來集市不是花錢買東西的嗎？”吳敏反問道。

“好了好了，說不過你！”予辰又薄怒了，悶聲吃面。

吳敏看著他薄怒的樣子，心下有些不舍，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日子了吧。這個單純的少年將軍，馬上就要遠離自己了。

“你不餓嗎？”予辰瞥了眼吳敏，她正直直地看著他。

“糕點栗子吃飽了！”吳敏隨口接著，轉過頭，看向別處。

予辰點點頭，也是，她確實吃了一天。

冬天的白日很短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，兩個人騎著馬往回走。沒有打馬，按著馬兒自己的速度慢慢往回走，像是在夕陽下閑庭散步的一對戀人。吳敏抱著栗子糕點，不斷地往嘴裏塞。

“小敏，昔陽縣和你想象的一樣嗎？”予辰問道。

“嗯，一樣！”吳敏點頭道，嘴裏含著東西，說話聲音含糊。

“今天開心嘛？”予辰問道。

“嗯，開心！”吳敏還是那樣含糊地回答道。

“小敏！”予辰把頭靠在吳敏肩上，喃喃地叫著。

“啊？”吳敏應著，她知道他有話說。

“我爹答應我們的婚事了！”予辰緩緩地說，口氣裏有興奮有激動更多的是不舍。

吳敏往嘴裏塞糕點的動作停住了，難道她想錯了？上官老將軍那麽開明？或者予辰的堅持讓上官老將軍改變主意了？

“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找到你的家人，父母或者叔叔伯伯，總得有個長輩為我們做主，一找到，我和我爹就上門提親。你別擔心，王將軍已經答應幫我們尋找你的家人，不出兩個月，我就會來接你了！”

吳敏沒有說話，果然如她所料。家，對於她來說果然是奢侈的東西，她本就沒有，也不會奢望有！她繼續往嘴裏塞著糕點，明天之後她終於自由了啊！是不是該高興一下呢？她覺得這些糕點太幹了，幹的無法下咽，幹的讓她呼吸困難。

“小敏，你有聽見我說話嗎？”予辰探過頭看著吳敏的側臉，看著她鼓鼓的腮幫子，笑著說：“沒人和你搶，慢點吃啊！”

“小敏，洪城裏你也有朋友，陸豐他們都靠得住，所以你暫時呆在這裏，我也很放心！我保證，我保證兩個月一定來接你！”予辰信誓旦旦地說。

吳敏一直沒說話，予辰看著她的眼睛，只見一顆淚珠滑下，他嚇了一跳，緊張地說：“別哭啊！我保證兩個月一定回來接你！”

吳敏指指滿口的糕點，再指指馬背上的水囊，予辰趕緊拿了水囊，打開蓋子遞給她。她喝了幾口水，終於把糕點咽下去了，長舒了一口氣。她轉頭笑著對予辰說：“剛差點噎死我！你看眼淚都憋出來了！”

“讓你慢點吃啊！”予辰有點薄怒。

天色已經完全黑了，一路沒有燈，漆黑一片。

“小敏，你怕黑嗎？”予辰問道。

“不怕！”吳敏又開始往嘴裏塞糕點了。

“我離開之後，你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可以亂跑哦！”予辰囑咐道。

“哦！”吳敏點頭道。

“到了洛城，我會給你寫信的！”予辰說道。

“好！”吳敏點頭道。

“那你也要給我寫信啊！”予辰要求到，馬上自言自語道：“你識字不多，不會寫也不要緊，就給我多畫個圈圈，或者從書上抄幾個字也行，讓我知道你好好的就行了！”

月亮漸漸地探出腦袋，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，照亮馬背上男女回洪城的路。

“月亮！”吳敏忽然大叫起來。

“月亮有什麽奇怪的！”予辰又有點不耐煩了，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。

“今天的月亮好大好漂亮啊！”她的眼睛在發光，似乎看到寶藏一樣。

“你喜歡看啊？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天天看，從缺月看到圓月，從圓月看到缺月……”予辰念叨著，充滿期待和向往的口吻。

吳敏轉過身，往他嘴裏塞了塊糕點，笑著說：“說了一路了，你不餓啊？”

予辰有一瞬的發楞，繼而微笑著嚼了起來。吳敏又給他塞糕點，予辰躲著不要，兩個人相互鬧著，氣氛緩和了好多。

“小敏！”予辰環著吳敏的腰，喃喃地叫著，似有濃濃的不舍。

“嗯？”吳敏應了一聲，有絲心疼的感覺。

“我想聽你唱那首曲子……”他的臉輕輕蹭著她的肩。

吳敏楞了一下，心頭五味雜陳。她輕輕吐了口氣，繼而輕松地說道：“好啊！”

“東風夜放花千樹，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寶馬雕車香滿路。鳳簫聲動，玉壺光轉，一夜魚龍舞。 蛾兒雪柳黃金縷，笑語盈盈暗香去。眾裏尋他千百度。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，燈火闌珊處……”

轉身便是天涯

回到營帳已經深夜了。予辰拿出一包東西塞給吳敏：“這是我所有的銀兩！”

“這裏是多少啊？”吳敏打開包裹，看著一堆大小不一的銀錠子。

“兩百兩！”予辰回答道。

“兩百兩是多少？”吳敏把玩著銀錠子。

“兩百兩就是兩百兩啊！”予辰又有些不耐煩了。

“我是說兩百兩可以買多少東西？比如可以吃多少面啊，可以吃多少串糖葫蘆啦？可以買多少栗子啦？”她繼續把玩著銀錠子。

“你就知道吃！”予辰在她額頭彈了一下,有些不耐煩的說，“一兩銀子就是十錢，一錢就是一百文。我們吃的面條是兩文錢一碗，栗子是十文一大包……”

“哇！那兩百兩可以吃好多好多碗面啦！可以吃好多好多栗子！”吳敏沒等予辰說完，就在嚷了起來。

予辰覺得今天的吳敏很奇怪，總是打斷他的話，他正要發火，聽見她正念叨著：“兩百兩夠陸豐娶媳婦不？”

“陸豐娶媳婦和你什麽關系？”予辰有點怒了，他知道陸豐的心思，現在他沒辦法才把吳敏交給陸豐，聽到她談起陸豐，他心裏就窩火。

“我隨便說說嘛！我不會把我吃栗子的錢拿出來送人的啦！”吳敏又嬉笑著說。

予辰又楞住了，一向他發怒，吳敏要麽不說話，要麽就和他對著吼，嬉笑著來打圓場的，幾乎是沒有的。今天是他們倆相處下來最融洽的一天，沒有紅臉，沒有吵架，他的嘴角牽起微笑，甜甜的，以後的日子是不是會更好呢？

“小敏！”予辰喃喃地叫道。

吳敏看著他不舍的眼神，有一絲的心疼，忽然笑著問：“這次你們打了勝仗，朝廷是不是要給你加官進爵啊？”

予辰的眼睛裏閃過自豪和自信：“這些年我從來沒敗過！我是常勝將軍！”

吳敏瞥了他一眼，笑著說：“行了，你是戰神！”

予辰笑著接受她的誇獎。

“少爺，老爺請你過去一趟！”阿乾的聲音。

“你先睡吧，我回來可能很晚了！”予辰拍了拍吳敏的肩，便大步走了出去。

門簾掀開，清涼的夜風吹進來，吳敏的臉上一片茫然。她伸手入懷，掏出一支簪子，凝視著上面展翅欲飛的藍色蝴蝶，擡手輕輕觸碰它栩栩如生的觸角。她擡頭掃視了一眼這個營帳，明天開始，這裏就不再是她的住所了。她緩緩地走上去，指尖輕輕滑過已經空了的書架，滑過一個藥箱，她輕輕打開，裏面是紗布，各種瓷瓶，她抽出一段紗布將簪子慢慢裹好，放進去，合上蓋子。

“阿乾，我這裏還有一本書，你幫我放起來吧！”吳敏把小榻上的《史記》拿起來，遞給阿乾。

阿乾應了一聲，接過去，塞進一個大布包。繼而營帳內一片漆黑。營地裏燈火通明，只有這個營帳是黑暗的，安靜的。明天大軍班師回朝，只有今晚是沒有軍紀，可以飲酒作樂，可以聚眾賭博，所以今夜無眠！吳敏聽著外面的喧鬧聲，一陣無助和蒼涼湧上心頭，所有的人都要回家了！

吳敏被一陣喧鬧聲吵醒，各個營的士兵都高聲歌唱，外面一陣陣的紛亂的腳步聲。

“他們吵醒你了？”予辰正坐在小榻邊上的一個凳子上，溫和地問。

“沒事，我晚上多睡會就是了！”吳敏揉著眼睛坐了起來。

“還有一個時辰，我們就要出發回洛城了！”予辰看著吳敏，眼睛裏流露出不舍。

“那我趕緊洗洗，等會送送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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